踏着纷纷春雨,采访著名军旅画家王界山,是一件非常轻松愉快的事情。落座宽敞明亮的画室,王界山热情地为我倒上一杯热茶,“尝一尝,这是咱山东老家的新茶。”顿时满屋飘荡起一股山野的清香。同为山东人,访谈多了些轻松,少了拘谨,品着芬芳乡茶,伴着浓郁乡情,画家讲述了他从事部队美术创作的感悟和体会。
情系山水君子心
他是一颗多情的种子,数十年如一日坚持野外写生作画,冬天冻得手脚冰凉,夏天晒得一身汗水。但他以苦为乐,乐在山水之间。对于自然万物钟爱有加,“未成曲调先有情”,用心灵践行写生之旅,并且不断提炼和升华,而决不走马观花,浮光掠影。他的绘画创作是一种浸入心灵深处的浩大深邃的宇宙意识和生命体验。满山青绿的春光,几杆一任风吹雨打的电线杆,一辆急驰而过的汽车,让人禁不住心旌摇曳。看到这一切,不禁让人感叹“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这也再次让人想起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修改自己的名字,先是取名王宪平,后改王界荣,最后终于选定为界山。因为大山养育了他,赋予了他魂魄和灵感,大山已经成为他的精神家园。他感浩淼时空,叹短促人生,究宇宙之源,思人间正道,上下求索情未了,凝聚在每一幅画中的是整个宇宙的缩影和人生的写照!
出身贫苦的王界山,儿时被父母送到诸城凉台的乡下姥姥家,在农村度过了6年的田园时光。这6年让他刻骨铭心、终生难忘。虽然生活很苦,但王界山是快乐的,幸福的,时时感受着乡村的宽厚和温情。白天,他和小伙伴们在旷野里疯玩儿,树枝作笔,大地为纸,信手涂鸦,天马行空;夜晚,清风徐来,万籁俱寂,唯有蛐蛐低吟浅唱,他依偎在姥爷怀里,在古老的故事中入睡;亲戚们有好吃的首先想到他,哪怕是一块地瓜,一把花生,一颗红枣都要送给他来尝一尝。乡村赋予了他朴素情怀,陶冶了他真、善、美的心灵,赠给他一笔丰厚的精神财富。这种精神的富有恰似肥沃的土壤,滋润着艺术之花成长、盛放。至今他每年都要往山村跑,他的作品多是表现山野景、乡村趣、农家情,散发着浓郁的农耕文明的生活气息。乡村也教给了他吃苦耐劳的精神,部队锤炼则使他更加坚韧。他说自己不相信生而知之,相信困而知之。当年去八达岭写生,他蹬着自行车从回龙观逆势而上,骑行一百多里。李苦禅先生在北海办讲习班,他每周六骑自行车前往听课,中午是冷馒头就自来水,愣是从进班时的倒数第几名提升到了结业时的顺排前十几名。
说到大自然,王界山引用了艾青《我爱这土地》中的一句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来表达他对大自然的深厚感情。在他心目中远方的风景永远是令其心驰神往的。几十年来,他一直坚持节假日身背着画具,无怨无悔地走在写生的路上。或许在他的生命中需要一生去远走他乡且风雨兼程。他从16岁就告别了家乡——山东青州,只身来到北京寻找自己的生存空间,幸运的是刚参军不久,因为部队的需要而干起了与美术有关的工作,这也使他梦寐以求的理想得以实现。因梦而触及生活,从1979年入伍之初,他就骑着自行车先在北京城里的许多景点写生,后去效外的八达岭、十渡、门头沟等地,节假日全部用于作画,几乎达到如痴如醉的程度,并从此一发而不可收。夜梦里也时常出现白天所看到的景象,魂牵梦绕在山水之间,以艺术作为心中的一盏明灯,映照在他人生前行的路途中,祖国的大江南北和许多国外的山山水水,都印刻着他跋涉的足迹。尽管经常以汗水洗面,但写生的过程却带给他莫大的精神享受与满足。
对古人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的主张,王界山心领神会。他目及八方,读不完的风景,描不尽的画卷,美在写生的路上。他觉得地域不同而其风土人情也尽显迥异的华彩,江南水乡的朦胧内敛和北方旷野的沉雄豪放,都使他在对比中发现了美的共性和个性。他下乡写生见到的是农村的朴素之美,住宿于农家,晨起时鸡鸣狗叫和鸟唱谷应是最悦耳的音乐,而房东大娘大伯微笑的脸上虽然布满了皱纹,但却是满面慈祥和纯朴。有时候中午为了节约时间他不回去吃饭,房东大娘就会将开水和煮熟的热鸡蛋送到他身旁,甚至亲手剥去鸡蛋皮将热乎乎的鸡蛋递到他的手上。遇到枣红时节,还会打一捧红枣塞到他的兜里。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时常想起童年时的爷爷奶奶,都让他感动不已。还有那些农家的孩子,围绕在他的身边看他的画画,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一张张单纯的笑脸在他的眼前映现,他会自然而然地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对外面的世界充满遐想……走出大山是当年的梦想,走进大山是今日的愿望,当他看到村庄里的袅袅饮烟,在暮色苍茫的远处升起,心中格外感叹这人间烟火历经世世代代延绵不绝地升腾着……这时的他总是感慨万千,充满了“铁肩担道义,妙笔绘华章”的创作冲动。
勇于担当心存大义
军旅画家王界山自始至终坚持现实主义创作道路。他没有回避也不可能回避现实的生活,在人民需要自己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冲锋陷阵,用自己的热血和画笔描绘着火热的现实生活。一九九八年抗洪,他毫不犹豫地奔赴抗洪第一线,与士兵们一起生活战斗在大堤上。2008年汶川大地震他又是在第一时间率领7名部队文艺工作者赶往地震灾区,一边现场采访体验生活,一边抗震救灾,经受了生与死的考验,得到了一次心灵的洗礼。在那段终生难忘的日子里,他与战友们一次深入地震最严重的灾区,帮助装卸和空投方便面和矿泉水等救灾物资,每一次装卸和空投都累得他浑身是汗,但他顾不上休息,继续接着再飞再投,为的就是让受灾群众早日喝到救命水,吃到救命饭。他作为一个军旅画家,人民的子弟兵,首先想到是自己是一名军人,然后才是一个画家,军旅画家就应该不仅仅是创作出好的作品,更要做出好的榜样,在人民需要自己的时候奋不顾身挺身而出。他要求自己的绘画艺术创作,不能是风花雪月,不能孤芳自赏,而要有一种精神倾向性,这是他从事绘画艺术创作的宗旨。正是因为他的这种积极入世的态度,才决定了他的绘画创作始终坚持现实主义创作道路,坚持为部队服务,体现现代部队战士的风采。在这条现实主义创作道路上,他的作品《金秋无闲人》、《天地之间》曾入选第八届、第九届全国美术展览,多次参加全军、全国性美展览并获奖。他还曾获第三届北京中青年文艺工作者“德艺双馨奖”、全军文化艺术工作先进个人。2007、2008连续两年被评选为当代全国30位最具学术价值与市场潜力的山水画家。
部队文艺工作强调创新军事文化。身为空军文艺创作带头人的王界山深知自己肩负的责任重大。他与时俱进,自觉坚持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既强调笔和墨,又重视现实生活,艺术上不断地奋发图强,跟上科技信息发展的时代步伐。面对压力,他说的一句话是:“人无压力轻飘飘”。作为一名来自孔孟之乡的著名军旅画家,他崇尚儒家积极入世的思想,他勇于“铁肩担道义,妙手绘华章”。并且不仅在自己的创作中体现现代空军的精神风貌,而且还积极带领空军部队广大文艺工作者认真搞好艺术创作,用艺术的形式反映新时代军人的风采,并且在参加全军汇展和全国比赛中屡屡获奖项,为空军的文艺创作赢得了一个又一个荣誉。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已经用自己丰硕的创作成果证明,他无愧于这个改革开放的伟大时代,无愧于军旅画家这个光荣称号。当谈及部队文艺未来的发展方向时,王界山意味深长地说,绘画艺术是中国的国粹,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所在。要建设一个强国、大国,除了经济、军事、科技等实力之外,强大的文化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建设文化强国、大国,建设一支有文化的军队,都要传承和发扬光大自己的文化。作为一名军人,一名从事绘画艺术创作的军旅画家,首先要热爱祖国,热爱祖国的传统文化。所以,开展部队的文艺创作,在现阶段首要的任务就是大力发展部队中富有中国传统内涵的文化,为部队战士提供更好的精神食粮。这也是他今后要认真去做的主要工作。
笔墨当随时代新
笔墨是中国画几千年来最基础的绘画表现形式和技法的总称。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中国传统绘画的这种笔墨功夫,也面临着创新与发展。王界山就是自觉顺应时代变化而变革笔墨技法的成功画家之一。他灵活运用传统笔墨到自己的创作之中,同时又十分注意吸收西洋画法的一些优点与长处,自然而然地融合到自己的创作过程,做到洋为中用,吸收并进。但他又不丢掉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因为这是文化血脉,是中国画艺术之源。为画展或者学术交流,他去过法国、日本、西班牙、德国、荷兰、比利时、韩国、意大利、梵蒂冈、埃及、坦桑尼亚、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等许多国家,当他从飞机走下来看到的满眼都是异国国旗的时候,他就会想到自己“独为异乡为异客”,他就有一种强烈的民族责任感和紧迫感,那就是我们在经济腾飞之际,更应该弘扬我们的传统文化,促进中国画艺术的繁荣。他继承传统而不墨守成规,总是以中国式笔墨元素为主,以西方绘画技法为辅,在强调意象造型,注重笔墨语言锤炼的基础上,将西方绘画的元素有机结合融汇于创作之中,大胆借鉴西方绘画的有益元素来表现今天的现实生活,创作出一大批无愧于时代和具有中国气派的优秀作品。
王界山以山水画立足画坛,特别是近年来的山水写生作品,引起了美术界许多权威人士的充分肯定和高度赞扬。如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刘大为说:“王界山近些年来在生活和大自然中磨炼自己,扎扎实实地写生。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路子走得很正,创作出了一大批生动鲜活、笔墨清新、具有时代气息的山水画,逐渐形成了从写生中得来的独特艺术语言”。王明明、杜大恺、韩静霆、沈尧伊、田黎明、尚辉、孙志钧、李翔、袁武、徐恩存、贺成才、苗再新、孙浩、李呈修、杜军、孔紫、骆根兴、邵亚川、王阔海、朝鸿等一大批专家学者,也都对王界山的山水画给予了广泛的好评。但是,王界山的山水画创作,也经历了一个由更多是表现自己的个体性情,到自觉用画笔歌颂祖国壮丽河山的发展过程。这种从个体“小我”蜕变成个体“大我”并与山河融为一体的高远境界,表明王界山的艺术创作,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天、地、人合一”的艺术空间。
画家作品中处处诗情画意,点线间都可以窥见其心性流淌。他尽情挥写丹青,放声讴歌生命,用自己手中的妙笔描绘出时代的风范和人生的境界。他新时期的代表作品《千山万里明》,被权威人士看作是王界山的又一扛鼎之作。作品中他以笔为主导,墨随笔出,通过钩、勒、皴、擦、点等笔法,烘、染、破、泼、积等墨法,相互依赖映发,完美描绘物象,表达意境,取得了形神兼备的艺术效果。画面上山峰横亘万里,跌宕起伏,大气磅礴,巍巍壮观。整个结构造型平中见险,险中见奇,奇中见秀。还有那层层皴染,金粉布色,山峰悬崖均在阳光下放射出夺目的光芒。他将近山的的苍古与金碧山石和谐混成,营造了一种气势恢弘的艺术氛围。而他的《青山无意春风来》、《山染翠烟水愈静》等画作,则是一首首清新淡雅的诗篇。画中烟雨霏霏,一派天籁寂静,人间最宁静和安然的心性全可以在画中读出。他的山水写意小品代表作《山静雁声远》,尽管是写意小品但是却具有很高的艺术水准和精彩的艺术语言。王界山坚持从自然界的山水之间汲收营养,于生发灵感处获得佳作。他绘画艺术水平高就高在点、线、面、时间、空间的表现中提炼了笔墨精神、人格情操,精彩就精彩在让人看过之后,陡然消去心中烦事和劳累,灵魂随着画家的笔端与思路走进大自然的山山水水,尽享生命的清静澹泊。
天道酬勤。我们衷心祝愿王界山在中国画创作的艺术道路上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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